清晨的课结束之后，言径直往学校图书馆走去。与管理员打过招呼后，他开始寻找自己此行的目标。他想找几本社会学的书籍。
最近林教授找到他，与他交谈了一下言一直在准备的那篇论文。“要对海语这座城市做出更加深入的考察的话，重建之后的教育体系和管理决策结构可以多关注一下。”言想在论文中加进关于城市考察的更广泛的内容，即使很多地方会很粗略，“包含进更多具体内容的话，会更容易理解这座城市的概貌，提炼出更为有效的概念。”言这样回答林教授。似乎林教授对这篇论文很上心的样子，虽说自己也拜托他指导。
“你在找书吗？”
言抬头看见了怜，变得十分兴奋。“我想找几本海语的地方志之类的书。”
“地方志的话，悠先生不就是活生生的一本吗？”怜今天看上去相当精神，双手抱着一本相当厚重的大块头，在言心目中这种书籍收藏价值远大过阅读价值，至少他自己暂时没有打算读这么一本。
“别吧，我可不想把自己老爸写进论文里面。再说我想找一些更加专业一点的。”
“悠先生可是亲眼见证这个城市重建的……”怜在狭窄的过道上走来走去，像在回味什么一样，“说来我昨天刚读完悠先生的新书。写得很棒。”
“我逛书店的时候看到了，”言的目光顺着书架一排排地移动，“但我零花钱不够了，还有其他想买的书，就没买。”
“欸……你没有看过原稿吗？”
“写作一直是老爸的秘密。”言抽出几本，但都不是很满意。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其中两本。他打算之后抽点时间去市图书馆看看。
不过他还有其他的任务，“怜，你在奥术学和异象学的研究上获得过许多奖项吧？”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怜立刻停下了脚步，似乎对这个话题感到十分尴尬，“而且奥术学和异象学不是一个东西吗？”
“在那些各种导论里面可是有着对两门学科的详细区分。”
“那些区分大都没什么实际意义吧……”言突然转过脸这么专注地盯着自己，怜觉得十分紧张，“异象学就是研究vision的能力，奥术学就是收集其中的规律而已。”
“那你要参加我们的社团吗？”
“社团？”
“Seer of Vision。这是定下的名称哦。”
“就是研究vision什么的吗……”言突然的举动让怜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想到过言什么时候会热心去建这样一个社团。
“你可是这方面的天才。”
“你也在社团里面吗？”怜越来越紧张了，他明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但也找不到什么其他的话好说。
“当然。”又拉到一个成员让言十分得意，拉怜入伙他还是相当有把握的。
“那好吧……”怜觉得自己没过脑子就答应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邀请。“我邀请你哦。”言就像贴到他面前说了这种话一样，让怜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社团活动的时候你叫上我一起吧。”
怜感到有某只手按到了自己的头上，他转头看了一眼，“悠先生！”
悠觉得怜一头淡绿色的头发软乎乎的，让他联想到童谣里那种温顺的小羊羔，每次见到他都会忍不住上去抚摸一下。
“老爸你怎么来学校里了？”言似乎感到相当意外，他想象自己的父亲大人是听到他们在这里讨论他，才像个幽灵一样飘到他们身边的。
“有人委托我将一批书捐赠给学校。我过来联系一下学校图书馆。”不过悠看起来对遇上他们两人并不怎么意外，这更让言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你看起来就像是故意要来这里吓我们一跳一样。”
“这也是额外收获呀。”悠双臂搭在怜的肩上，双手扣在他的胸前。他们两人的身高保持这种姿态刚好合适，这让悠意识到怜和言差不多高，他搭在高一些的语肩膀上时就相当别扭。“你们中午有特别的安排吗？没有的话我办完事可以请客吃饭哦。”
“你上午一直在这附近跑步吗？”言扭头问坐在身边的但尼尔。但尼尔看上去高高的，坐在言旁边尤其如此，却始终半低着头，两眼盯着空气中的某一处，给人一种飘忽不定的印象。现在他刚刚跑完步，遇见到这附近用餐的三人，被言邀请加入了他们。但长时间运动产生的热量让他的汗不停地从皮肤表层冒出，他尽力地平稳住自己的呼吸。
“偶尔。”他只要了一杯水。而言则给自己和怜都要了一个冰淇淋。怜和悠坐在对面，凑在一块点餐。言想对但尼尔说说社团的进度。
“建社团的事，我已经拉到另外两个人了。”
但尼尔侧过头看着言，言指了指坐在对面的怜，“就是怜还有我哥哥，目前只有这些。”
还在盯着菜单的怜朝他们点了点头，他大概已经明白了。
“如果人再多一些的话更好。”但尼尔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一张一合，“和学校也没有商量到合适的教室。大都很小，还堆着很多东西。基本都是借用别的社团的场地。不行的话，可以试着去外面租一块场地。”
“你想要场地的话，我这里倒是有。”悠越过眼前的菜单看过来。
“欸，什么样的？”言没想到老爸居然能在这种地方帮到他。
悠把口袋里的纸条和钥匙递给儿子，“有时间可以自己去看看。原本是个老教士的私人图书室。书都捐给你们学校了。剩下的东西你们可以自己随便处理。“
“有场地的话就没问题了。明天我去提交申请吧，应该几天就通过了。”这个简陋的社团计划的成功似乎让但尼尔打起了精神。，基本上都是言的功劳，他打算之后送言一些小礼物表示感谢。
言边吃着自己点的冰淇淋边看向窗外的街道，正午的阳光直射向道路，让路灯和街边的店铺都勾勒出了一道金色的轮廓。这种明亮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春天和开阔的视野。午休时间，街道上人们拥挤地来来往往，很容易找到几个让人印象深刻的表情。这就像是开第一次社团活动一样，言想，差不多也全员到齐了，只要自己那个一脸不情愿的哥哥摸掉的话，还多了一个投资人在座。可内容是什么呢？不会是全员一起刻奥术阵吧。而且学校的资金肯定不会很多。
虽然但尼尔一直在埋头吃饭，但好像和言在思索同一件事。“成员都是vision的话，还算是特殊的团体了，应该可以接到一些委托，补充一些活动资金的吧。”但尼尔停下来对言说。
“听着就像个私人武装组织。”
“市政府的确有长期雇佣的vision团体的，我和父亲去见过，就跟民间雇佣兵一样。”怜对悠解释道，不过他又想起悠应该是知道的。
“那些打地洞的家伙很难管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跑到其他城市去了。”悠对这些vision最大的印象就是挖掘地铁通道时的表现。
“作为一支特殊的社会力量还是很有价值的。”言想起林教授就是研究vision社会问题的，什么潜在社会危机什么官方管控的碎语突然又从他脑中冒了出来，让他不由得有些担心社团的前景，诸多麻烦的备案和管控突然一下子降了下来。“对外接活的话会很麻烦吧。”
“城市的强制力并没有多大，毕竟他们可以到其他更有吸引力的城市去，而且从事这方面研究的学者也很难管束，除了长期高薪雇佣的官方工作者之外，其他民间的vision活动团体应该只要找警探处备案就没问题了。”怜对这些方面倒是很清楚。
“毕竟惹出事来会很麻烦，而且你们最好别去挖地洞。”悠说完把菜送进嘴里。言印象中老爸唯一用得上自己能力的时候就是放放烟花，至于哥哥的能力，相比之下他青睐冰箱。他们两兄弟的能力在老爸眼中似乎并不怎么实用。而老爸的能力，如果有的话，估计就是把自己变成个神秘主义者，言都无法想象他是怎么从当年的灾难中活下来的，他自己倒跟他们说了很多在郊区种田之类的事。
“具体的委托会是什么呢？找猫之类的吗？我倒有个方法可以很快做到。”怜对走在一起的言说道。他们两个下午有同一门课，但尼尔要去准备提交的社团申请，悠应该是回编辑部了。
言掂着兜里的钥匙和纸条，说不定乘书被运走之前自己还可以先去捞到几本。下午的行程排得很满，哥哥还约了他老地方见面。
越过干燥粗糙的空地，言看到哥哥已经把背包放在了另一边的尽头处，落日的余晖让一切都染成浑浊的红黄色，包括哥哥露出的双肘。三面围着高崖的空地就像一个竞技场，言第一眼看到这里时就这么觉得。或许是一个闲置的采石场，不过他们从未在这里看到过其他人。在一个离城市并不远的山脚下，从出口几步远就可以看到树林，顺着树荫之间杂草丛生的小径，就可以渐渐看到小镇上空冒出的烟气，小径结束的地方，就有通向镇上车站的石砖路。
语转身看到了正在空地另一边尽头朝自己招手的弟弟，同时也看到那些他再熟悉不过的术印。语和弟弟对战最大的目标之一就是试图看清那些环绕在弟弟身边，，他所操控的字符一般的东西具体究竟是长什么样子。他有把握把它们冻结住，但几乎就在同时它们就会瞬间消失。就像某些神秘的密语一样，在言的周围闪烁着刺眼的金色光辉。
言的挥手便是此次对局的开始信号。三枚术印闪电一般向自己袭来，语则迎着攻击向前方冲去，要终结这种对局，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接近弟弟，将他的双腿与地面冻结住。两边的术印语可以轻松躲开，中间那枚则可以用凝结水汽的冰刃切开。但无论离到多远，术印始终都是被弟弟控制着的，尽早将它们冻结销毁的话，自己的背后和侧面才能安心。弟弟那个如众星拥簇般由术印组成的壁垒语从未突破过，但跳过它直接通过冻结封锁对手的行动的话，获胜就会简单很多。
毕竟关系着零花钱，言也完全不可能轻易放手。他将术印环绕的范围扩大，想阻止哥哥的进一步接近。语看准时机，从侧面术印扩大时产生的缝隙冲了进去，不过十步的距离，再次向言的方向斩出冰刃。言在自己脚下释放了奥术“跳跃”，借助冲力从半空越到了语的身后，哥哥已经完全进入了自己术印的包围之中，言张开的五指紧握成拳，繁星般围住语的术印瞬间向他袭去。那种感觉就像在剑道场上四周都有一个对手冲来一样，语觉得现在自己手中要是有一把剑把它们全部扫开就好了，但他还是决定加速向跳到那边的弟弟冲击，冰刃再一次将路径上的术印斩灭，语感到与自己擦身而过的术印那充满威胁的炽热温度，通过加速的奥术，语决定一冲向前，用大范围的冻结将弟弟封锁。
哥哥冲过来的姿势就像要一把握住自己的脖子一样，言瞬间集合三枚术印向前阻挡，再释放两枚绕行袭向他的身后，要趁这转身之际再度用术印击中他取得胜利。语瞬间理解了自己被前后夹击的处境，在术印接近的一瞬间，同样释放“跳跃”冲到了半空，之后再度加速，冰刃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弧形，半径似乎足以媲美这个巨大的空地了，但之前那繁星般的术印，在绕行半场后同样回到了言的身边，形成一个耀眼的波纹，朝着冰刃扩散过来。
只要在对碰过来再一击冰刃，应该就足以结束了，但语感受到树林那个方向一种不寻常的温度传来。语最后那记冰刃毫不迟疑地向那个诡异的火球斩去，它离自己是如此地近，语似乎觉得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透过那个火球看去的，整个天空与树林都是一片深厚的绯红色。藏在言手中的三枚术印也在同一瞬间向那个火球冲去。碰撞产生的爆炸将语从半空中震下来，双腿着地时巨大的冲击让一股触电般的麻木感从脚底窜上了他全身的神经，有一瞬间语觉得自己完全没有知觉，无法动弹。
“这里也有vision呢。”一个红发少年从树林的小径向兄弟两人这边走来，正回头看着另一位留着短发的女孩，两人看上去和他们年纪相仿，言用手拂开眼前漫布的灰尘，盯着过来的两个陌生人，一种被打扰的不快和遇上意料之外事件的欣喜组成的复杂情感在他心中升起来，树林的风声响遍了整个空地，其中还间杂了几声鸟鸣。
两个意外之客走到了兄弟两人面前，而语和言则把自己的背包捡了回来。“刚才的举动很唐突，真是抱歉。”红发少年冲着他们露出了一副笑脸，“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小镇外遇上了vision，有些激动。我叫泰，这是我姐姐默。”
“你们也是一大的学生吗？”默注意到了兄弟两人背包上的徽章。她那一头简洁的铁青色短发还有瘦削的身材看上去像个男孩一样，加上一身黑色的休闲服和凌厉的眼神，更像是那种性格孤僻的弟弟。
Vision和同校两条信息引燃了言的好奇心。“我叫蓝言，和哥哥蓝语。”自己突然这么正经地把全名说出来，言觉得有些别扭和不习惯，像个着急的推销员一样，“我在一大读大三，哥哥大我一级。”
默摆了下头，看了语一眼，“我们也是，都读大四。”
“但意外没有怎么见过呢。”泰略微低下头，做了个回忆的姿势。
“你们也是vision吗？”意外的宝藏让言瞬间就把自己其他的计划抛到脑后了。语完全明白弟弟的意图，不禁对他这种乐此不疲的行动力起了一丝寒意。他试着与眼前突然的这个红发少年交谈了一下，打探他们姐弟在学校的情况，他连与这两人擦肩而过的印象都完全为零。
姐弟两人此行的目的似乎是小镇上的小吃，在车站感觉到了不寻常的响动才顺着小径找到空地这边来。“作为赔罪，这顿还是我来请客吧。”泰搓着双手，挺着鼻子嗅着弥漫在整条街道上的那种温暖的香味。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窄窄的街道两旁几乎全是亮着招牌的小吃店，这为小镇吸引了许多来自郊外和城市的客人，不过绝大多数人应该都是开着车从公路那边过来的，车站与老旧的电车在言心目中一直很冷清，估计只有需要学校和小镇这种两点一线路程的人才会作这个选择。
街道两边店铺发出的灯光在中间留出了一条黑色的过道，走在上面似乎就能和两旁的热闹隔开一道界限，不受繁杂的人声和热气侵袭。一路交谈过后，他们四人还是挤进人群，走到了选定的店铺当中坐了下来。
“您的能力就是释放那样的火球吗？那您的呢？”言没想到还能再遇上同一个学校的vision，他估计全校的vision都已经被他遇上了，交涉成功的话，这会让他中午那个贫瘠的计划饱满太多。
“大概分身幻象之类的吧。”默用手撑住脸庞，盯着桌面看，似乎对这个问题不是很感兴趣。
“你们也是坐那辆列车来的吗？”泰趴在桌子上问对面的兄弟俩，“整列车都充满了怀旧的气息啊。包括那个用皮革裹着的棉坐垫。“说着还兴奋地用手撑了一下自己的座椅。
“啊。“语的眼神心不在焉地在布满光线的半空游移，像是在回忆一些对他来说很远的故事，“列车员有一次跟我说起过，这辆列车十六年前就开始使用了，从城市开始复兴的时候。把石料木头还有粮食运到城里去。但今天只有运人的那几节车厢还在运行了。”
“说来我有印象，小时候我们做过这样的列车。从镇上到城市里。整节车厢都是一片黄澄澄的，光线里充满了飞舞的灰尘。“
“我们和老爸住在镇上的时候应该还小到连记忆都没有吧，虽然听他说起过。很早就搬进城里来了。”
“对！就是这样的列车！我一直希望能够坐上一次，去度过一个长长的假期。最好还要在黄昏时分经过那种茫茫无际，感觉永远无法离开的荒原。我一直期待有这么一种经历。”泰十分激昂地向言分享他的那种神秘的期待。
“我们还没怎么离开过海语呢，不过听说都市联盟的北部好像有这样的风景。”语像回过神一样盯着对面的泰。“你们是海语本地人吗？”
“不算是吧。来一大读书之前我和姐姐是在轻野上学的。”
“离这里很远啊。”
“而且见不到海。”泰说话时，服务员已经上齐了菜。“整座城市只有一条大河经过。”
“你们两人自己来这边上学的吗？”
“我和泰是孤儿。在抚养院长大。”一直没有发声的默突然**话来。
“抱歉……”言觉得默似乎并不太开心，不过她的表情从言一开始见到就没有过什么变化。
“别介意。灾难过后，像我们这样的人太多了。城市里的孩子大多都是从抚养院出来的。”泰支起身子，表情温和地挠了挠头。
言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了，没再继续谈话，低头吃起东西来。
“说来我也想和你们一起比试一下啊，就在那个空地场上。”泰突然对两人说。
“那其实只是我们两兄弟玩玩而已。赌点零花钱什么的。你想加入的话也没关系的。”语看弟弟已经没什么兴致招人了，正在琢磨着该怎么办。
“那你们有兴趣加入我们的社团吗？”言还是抬起来头来，问向泰，明明坐在自己对面的是默，但言总觉得不太敢把视线往那边看，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强撑笑容又看向默。
“社团吗？”言没想到默先回答了自己。
“对，我和哥哥还有另外两个同学组成了一个关于vision的活动社团。目前还只有我们四个人。本来想着在一大里暂时很难再找到其他合适的部员了……”
“哎，除了你们还有其他的vision吗？我们在一大四年还是第一次知道。”泰似乎又激动了起来。
“还有但尼尔和小怜，和我们都是很好的朋友。加入社团的话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们的。”言觉得有戏，脸上的笑容更积极了，语看着弟弟，觉得自己那天的猜想是对的。
泰看向姐姐，似乎在征求意见一样，“说来我们在大学四年都还没有加入过什么社团呢……”
而默并没有理会弟弟，只是打量着言，让言觉得自己背后发冷。“加个社团倒是没什么关系，我也想体验一下去做社团活动之类的……但面对vision的活动的话，应该是有什么危险的吧。”
“危险什么的……”言又想起中午的谈话来。
“刺激一点的活动有什么不好的，太无聊的做着也没意思呀。”泰打断了言的解释，看上去似乎充满了期待，让言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默边吃边想了一会，然后回答言：“周日下午两点我们再会面吧，那时候会回复你的。”
但在默说话之前，泰已经和语交换了联络方式，然后搭着默的肩膀。“姐，你的电话我也给了。”不过默似乎没怎么想理会他。
语向自己的弟弟摇了摇手机，示意他把手机拿过来。语随意翻了翻弟弟的手机，看着和但尼尔那些大量的邮件，更加清晰地明白他的热情，语怀疑是弟弟煽动但尼尔去建了这个社团，不过他也不怎么想去求证了。
回来的时候他们依旧坐着来时的列车。言透过古旧的窗框向外看着轨道边的夜景。低矮的房屋与平坦的田地对面，有着闪烁着灯光的高楼和强烈光线所勾勒出来的都市清晰的轮廓。
语看着坐在对面的姐弟。默低着头闭上眼睛，似乎在小憩，看上去不太想理会四周的动静了。语能够理解这种心境，并不像花太多的精力去注视身边的一静一动，其中对自身而言有着重大意义的事物太少，如果将全身心都投入进去，只会让自己越发失望，平转的生活是不足以应对人对它的这么多期待的。言有的时候也想过采取像她那样的态度，不过始终没有这种恒心。泰则似乎沉醉在了这辆古老的列车行进的声音之中，似乎随着车轮的不断滚动，陈旧历史的馨香会像翻开图书馆里的古书一样流露出来。语又转头和弟弟一样望着窗外的风景。黑色笼罩的原野上一切都模糊了，就像一滴墨汁将一杯水染黑一般，投下天空的夜晚也让这片大地沉入了一片混沌，每一处的存在似乎都相融在了一起，无法分离。
默和泰要回他们自己租的宿舍。告别这对姐弟过后，两兄弟走在回家的街上，语依旧在想着刚才列车窗外的情景。他觉得如果悠见过那样的场景，他一定能写一首不错的诗出来，不过他自己并没有老爸那样的才华，但也没有他那样复杂的经历。他读过一些悠写的诗，从中领会到了一些老爸从来没有给他们说过的，梦境一般的体验。或许他早就看过那样的夜景，或许那一首诗早就存在，只不过他没读过它，只不过悠没再留下它。
语看了看高楼之间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来自夜晚的，清凉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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